（要闻）我的文学白日梦 ■余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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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惜没有生命。作者:余华出版社: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日期:2019年6月我坚信不同的题材应该有不同的表达方式，所以我的叙事风格总会改变。我深感幸运的是，总有人理解我不断的变化。有读者说:“为什么不能先放下过去的余华？为什么我们不能读读《兄弟》本身，试着去理解作者通过这样一本书告诉我们的东西？”

刚开始喜欢文学的时候，在宁波市第二医院口腔科读书。一位进修医生同事知道我喜欢文学，准备写作。他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告诉我，他曾经是一个文学爱好者，也做过文学白日梦。他劝我不要去想文学。他说:“我的昨天就是你的今天。”我当时回答他:“我的明天不是你的今天。”那是1980年，我二十岁。

1993年开始用电脑写作，已经是386时代了。我已经手写十年了。我的右手食指和中指长满了厚厚的茧。我曾经很骄傲。后来遇到了王蒙。我看到他手指上的茧像大豆一样膨胀。我非常钦佩他们。我不敢再骄傲了。从1993年到现在已经十二年了。打这几个字的时候，我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右手的食物和中指，我的茧消失了。王蒙在286年代用电脑写字，比我早好几年，但我敢肯定他手指上的茧还在，这是他大半辈子的本事。我的才十岁，那个茧都不老。

我从短篇开始，写中篇，再写长篇，这是由当时中国的文学环境决定的。那时候可以说中国没有文学刊物，至少刊物不重要，我当时的写作主要是为了在文学杂志上发表。现在我更喜欢写小说。我觉得写短篇小说是一份工作，几天或者一两周就能写完。故事语言完全由我自己掌控，不会有意外。写小说完全不一样，一年甚至几年都写不完。当一个作家写作时，他自己的情感和生活也可能随着人物的生活和情感的变化而变化。所以以前的想法会在写作过程中突然被抛弃，出现其他新的想法。写小说就像生活一样，充满了意外和不确定。比起工作，我更喜欢生活，所以我更喜欢写小说。

十几年前刚出版《活着》的时候，有朋友很惊讶，因为我很惊讶，他们眼中的一个先锋作家，突然写了一部传统意义上的小说，他们并不理解。当时我用一句话回答他们:“没有一个作家能为一个学校写作。”现在十几年过去了，我越来越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作家。我只能粗略的说，我觉得作家在叙事上大致可以分为两类。第一类作家通过几年的写作建立了自己成熟的叙事体系，后期写作是一种不断延伸的叙事风格，即使是不同的题材，也会被纳入这个体系。第二类作家在建立了一个成熟的叙事体系之后，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最好的叙事风格已经不能适应新的题材了，所以他们必须找到最适合的叙事风格来表达这个新的题材，他们的叙事风格总会发生变化。我是第二类作家。二十年前，刚写《十八岁旅行》的时候，我以为自己找到了一种描述人生的方式。但是当我来到《活着》和《许三观卖血》的时候，我的叙事风格完全变了。当时我以为我会这样写几部小说。没想到会写《兄弟》，尤其是下篇。熟悉我以前作品的读者，找不到我以前的叙事气息。说实话，不知道《兄弟》之后的下一部小说会是什么样子。我现在的写作原则是:当某一个题材让我充分兴奋，让我有长久写作的欲望时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尽快找到最适合这个题材的叙事方式，同时尽量忘掉我过去写作中熟悉的叙事方式，因为它们会干扰我找到最适合的叙事方式。我坚信不同的题材应该有不同的表达方式，所以我的叙事风格总会发生变化。我深感幸运的是，总有人理解我不断的变化。有读者说:“为什么不能先放下过去的余华？为什么我们不能读读《兄弟》本身，试着去理解作者通过这样一本书告诉我们的东西？”(摘自余华散文集《可惜没有生命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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